杨启华：我在怀柔当校长（四）

　　我当怀柔一中的校长的一件大事是争办国家级示范性高中，尽管国家从未评审过什么示范性高中，但当时大家都憋足了劲挣这个。当时说，要取消了重点校，改为示范校。好家伙！挣不上示范校还了得，那不成了历史罪人？一个区县只有一两所重点校，到头来，你给弄没了，如何交待？

　　北京市争办示范性高中分为硬件和软件两个部分，大概是受上海的影响，趁着建设示范校的机会，各校硬件都提高一个档次（财力的集中，使教育均衡化成了空话）。

　　1997年，市里有一个意见，所有的高中示范校都要办纯高中，原有的完中要把初中分出来。我当时觉得自己学校没有初中，培养尖子生、冲击清华北大很成问题。迟迟没有动，1998年顺义牛栏山一中的王森校长来我校特地和我们商量这件事。我们没动，人家以30万元为代价，租下顺义师范学校，办起了初中分校，是北京市“名校办民校”的14所之外的又一所。看来，当时我们的思想还是保守的，缺乏创新。而牛栏山一中的分校办得很红火。王森校长退休后，就在那所民办学校当校长。

　　1999年4月，北京首批示范性高中建设方案开始评审，校长向各位专家评委宣读方案，专家就方案提出问题，会后专家就方案进行评估，给出评估意见，学校就意见，再次修改并予以实施，三年后进行验收。硬件建设方案由学校所在区县的教委主任宣读，有专家评估，按照经专家建议修改后的方案进行建设。

　　首次申请的我记得有十一所学校，好像是中国人民大学附属中学、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实验中学、北京市第二中学、北京市第四中学、北京汇文中学、北京八十中、北京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北京一零一中学、北京市第十五中学、通州区潞河中学、顺义区牛栏山第一中学。他们宣读方案时，我听这真是感到耳目一新，特别是人大附中、潞河中学、师大二附中的方案，我更感兴趣。我想要他们的稿子，无奈收集不全，我找到市教科院基础教育研究所的梁威所长，她是专家评审组的，手头有所有的学校的方案，答应给我复印一份，后来，会议给每一位与会者一份各校的方案，我如获至宝。

　　回校后，我开始者手准备示范性高中建设方案，自己亲自动手，并聘请了一个专家顾问团，记得有北京教育学院的贺乐凡教授、梅汝丽教授、卢元凯教授、杨文荣教授、北师大的安文铸教授，还有首师大的教授。卢元凯教授跟我说，要抓好基础工程、质量工程和特色工程，要优化师资、优化生源、优化环境。区里也特别重视示范校建设，副区长彭彧华、政协副主席柳长华和郝树人亲自到校和我商量建设方案思路和全校发动的问题。区教委各部门几次到校研究硬件建设方案。为搞好示范校建设，我记得当年5月彭彧华带领我区的教委的领导、重点校、教师进修学校的校长十人到上海考察。我们看到上海十所示范校最少得投资2.5亿，最多的投资3.7亿。参观使我们开阔了眼界。我把示范性高中建设方案写好后，请北京市教委基教处方忠雄处长过目，他给我提出了不少好的修改意见，其中有“怎样起示范作用”。我想，我们学校和市里如北京四中、人大附中等一流名校比，不论硬件设施还是软件的师资力量，都稍差一些，于是我们提出：“立足远郊、跻身全市、面向全国”的现代化学校的定位。意思是说，在全市、全国同类学校中起示范作用。我们要依据学校所处的环境和地域文化，办出自己的特色，那就是科技教育、现代教育技术的领先，永不言败、自强不息、追求卓越的学校文化。上上下下几易其稿。

　　1999年10月，全市第二批评审，共十六所学校。记得其中有北京五中、北京八中、北师大附中、陈经纶中学、清华附中、北大附中、首师大附中、北京理工大学附中、北京十二中、北京九中、顺义杨镇一中、顺义一中、大兴黄村一中、怀柔一中、密云二中、平谷中学。北京市教委把这二十七所学校的示范校建设方案合成一个集子，名为《学校建设的实践与探索》，由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评审时，我们学校评审组的专家有原江苏省教育厅的一位姓吴的副厅长，北京教育学院的副院长贺乐凡教授，还有一位我忘记了。我的创建方案被安排在第四位宣读，宣读之后，专家提问，其中一个问题是，立足远郊、跻身全市、面向全国是怎样一个关系，为什么以科技教育作为办学的重点。我回答的自认为还可以。接着，我就去看我们区的教委主任宣读硬件方案，他的口才比我好，口惹悬河，但内容较为一般。会后，他说，办示范校我们是“软件不软，硬件不硬”。

　　有意思的是，我的好朋友、顺义区杨镇一中校长杨春江在这批学校最后一个演讲，他演讲接近尾声时，教科院副院长文喆不怎么来了兴趣，表扬他办学特色抓得好，他们是示范校中唯一的农村学校。要为农村现代化作贡献。但话锋一转，说，为什么考不上大学的到农村去，为什么不能说大学毕业后回到农村？文喆说，我听了你们这些校长演讲，办学特色抓得都不太好，怀柔一中现代教育技术那么好，为什么不作为重点建设？当然你也说了，建设好现代教育技术，发挥示范辐射作用，你是太阳？文喆教授和我较熟，这位老先生的直白使我很不高兴。很多人都觉得文老先生有点过。在这样紧张严肃的场合，批评多所学校。会后示范校评审组织之一北京教育基教处张仕佐副处级调研员对我说，没关系，你讲得很好。果然，专家评审意见，对我们的建设方案给予了充分肯定，一些媒体也以我们学校为例，强调了示范校建设的作用。

　　建设示范校软件好说，研究性学习，选修课，新课程标准。老师人人过关，改变以往的教学理念和教学行为，校长自己能够做主。愁的是硬件建设，综合楼、体育馆、教学楼、宿舍楼、田径场。六个项目，区里财力不足，我去跑贷款，开始区里不同意，区长怒气冲冲的说，别人当区长不贷款，怎么我一当区长就贷款了？但是市教委贴息，前一任花后一任的钱，他终于想通了，认为我还是前卫、肯于想办法的人。我前后贷款三千多万元，从市里跑来几百万元，从当时的计委、后来的发改委要来几百万元。自筹几百万元。项目的资金初步落实了。这么多钱，就像唐僧肉，谁都要咬一口，区委、区政府，各位有实权的人都要安排自己的人承建这些项目，本来原定学校是甲方，后来教委自告奋勇的当了甲方，由此招标上的形形色色都出来了。我不做甲方的代表，也乐得清闲、少担责任、避免受贿之类的闲言碎语。示范校的项目还没建完，我就到北大附中广州实验学校了。学校于2004年被评为北京市示范性高中（北京没有国家级示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