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启华：我在怀柔当校长（六）

　　当校长，最主要的是带好队伍，使队伍有凝聚力。刚当校长时，怀柔县教研室语文教研主任对我说，当校长不如当骨干老师，骨干老师是爷爷，全校都敬你三分；而校长是孙子，你要管理，老师不听你的，你没有办法，你只有作揖的份儿。当然，他希望我继续做他的教研骨干，我心里明白。

　　在庙城中学当校长上任不几天，北京市教育局在延庆县进修学校举办中学校长培训班。由北京市教育局副局长杨玉民、汤世雄两位主持，他们强调，学校的管理在于激励，激发教师的潜能。这是1985年的事。1986年暑假，由市教育局局长陶西平主持，在西安和户县举行了中小学校长培训，参加的还有区县教育局中小教科科长。我记得陶西平在会上大谈戈尔巴乔夫的新思维，幸亏我没怎么听进去，否则，三年后还得肃清毒素。当然，陶西平局长是校长出身，学校管理是有一套的，他当局长很理解教师。北京市第一次评定教师职称好像是1988年，他在会上说，评职称可以抬高自己，但不能贬低别人。这个原则定得好。他还介绍过他在北京十二中当校长的经验，“对于待遇，校长可要可不要的坚决不要，对于老师可给可不给的坚决要给”。多年来我一直是这么做的。他说，学校管理要研究教师需求，他认为教师有四种需要，一是待遇的需要，二是成就的需要，三是民主和尊重的需要，四是自我实现的需要。北京十二中校办企业是全市中学中办得最好的，为北京同仁堂生产药丸包装用的塑料壳，和香港某集团合作，分装西洋参。这都是很赚钱的企业。教师待遇是很不错的。十二中狠抓升学，高考也考得好，在此基础上它全面发展，素质教育，别人是这么和我说的，我没有做过考察。但陶西平局长对老师需求的分析我是记在心中了，马斯洛也是这么说的嘛。待遇的需求是人的根本的需求，那时，我常听老师们说待遇有时代表了人的价值。

　　我在庙城中学当校长，花了较大精力抓好教师的待遇，庙城中学所属三所学校——庙城中学、两河中学、桃山中学都有校办厂，而且都办得好——我的前任打下的基础，教师待遇比一般学校要高一些。我上任后办初中复读班有了可以学校支配的几万块钱，在局长撮合下，和怀柔二中、怀柔县教育局合开一个铝合金厂，做建筑用的铝合金门窗、商场用的铝合金柜台、家庭用的铝合金茶几等家具，生意不错。最主要的是我成功的用几个铝合金橱柜和在燕山的石化总公司的地毯厂、汽车队等单位食堂搞货货交易，换他们食堂用的平价液化气。那个年代，物资缺乏，改革开放刚刚开始，物资计划控制，物价实行计划内的平价、计划外的议价双轨制。管物的人神气得了不得。石油公司、公用局的煤气公司炙手可热。当时议价的液化气时7.8元一瓶，还买不到；而平价的液化气只3元。我带着车亲自去80公里以外的石化总公司，拉回平价液化气分给老师，后来县教育局局长请我给局机关的干部搞液化气。这样，每月我都要到燕山石化总公司去一次，有一次没有找到食堂的人，还有几次赶上上级单位检查这几个单位的食堂，我又不能空手回去，老师们等气烧饭，只好找到我的同学，在总公司宣传部当副部长哪一位，他的妻子恰好在某分厂当厂办主任，手里有更为便宜的液化气指标，一瓶仅三角钱。我为老师们搞到更便宜的液化气。那个年代，人们的商品经济意识还很差，人与人之间是简单的友谊，而非金钱，我找同学办事连礼物都没有给他送，更不知道这就是商机，不敢用这种手段赚钱。否则，我就成了液化气的倒爷，就能很快发了。

　　士为知己者死，很多年后，老师们还说起我用自行车驮着液化气瓶把液化气送到他们家的感动。还有1986年暑假前的期末复习考试，老师很累，嚷嚷着要喝啤酒，当时商店基本没有啤酒供应，我读高中时的班主任恰好是顺义县县委招待所的所长，而燕京啤酒厂是顺义的县办企业。我用顺义县委招待所的支票买来当时很珍贵的瓶装啤酒发给老师，老师们感到在这所学校工作，待遇高，家庭的地位也高，学校的凝聚力大增。

　　1987年我调到怀柔一中后，高唱“人民教育人民办，办好教育为人民”的口号，争取各单位的捐资助学。还用庙城中学的关系为老师们搞了几次液化气。除此之外，当时县财政局、县粮食局养鸡场搞好关系，他们搞鸡场也是为单位搞福利，鸡蛋吃不了，我就分一杯羹，和几个产果乡搞好关系，老师经常发鸡蛋、发水果、发驴肉。家长委员会单位集资给毕业班老师发发奖金。九十年代中后期，教师待遇上的较快，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断发展，学校择校费不断收取，学校在人们心目中不那么高尚，不那么纯洁，人们捐资助学积极性大大减弱，老师也不需要这样的福利了。

　　九十年代初，我一手建起了怀柔一中培训部。事情是这样的，1990年、1991年，那时的县长叫侯德祥，是我的好朋友。怀柔二中的一位数学老师、民主人士任主管县长，这位主管县长不知想起什么，不许怀柔一中办高考辅导班，县长不好直接干涉主管县长的工作，许多学生到了牛栏山一中。顺义人说，解放初期我们支援你们办教育，现在我们还支援你们办教育。这使怀柔一中的老师很不舒服，在县长的支持下，我下决心把补习班办得合法化。我到成人教育局以怀柔一中老教协的名义注册社会力量办学的怀柔一中培训部。成人教育局非要教育局批准，我找到袁宝旺副局长，这也是我的朋友，他二话没说就盖了章。成人教育局很快就批准怀柔一中培训部的成立。这是典型的校中校，说起来不合法，但是对于经营学校很起作用。它单独建账户，独立核算，教育局不管，成人教育局仅仅是年审，很多年我们都用财政局的票（应该用税务局的票，应该上税），县里很多单位不知社会力量办学为何物。在收支两条线，捐资资助学和收择校生学生严格分开的情况下，这个可贵的账户起了作用。更重要的是，我们的校友、时任副县长的一位，把远在南通的企业“东洋之花”的税源，引到怀柔，培训部的账户接收引税奖励、转出奖励企业和个人的引税金额，很方便。我们的高考复读班每年收入可达三百多万元，引税学校所得共计所得二百多万元。用这笔钱，使怀柔一中教师的收入在全县遥遥领先，用这笔钱作为引进外省市的骨干教师的最初开支，用这笔钱建起了校园网，培训部在学校经营的经济方面起到了支柱作用。